当大女主叙事遇冷:国剧为何集体捧出 “大主母” 这碗现实糖?

一、从 “大女主” 悬浮到 “大主母” 落地:一场被市场修正的叙事转向

2025 年开年,积压两年的《折腰》以黑马之姿刷新古偶剧播放纪录,剧中女主小乔放弃 “搞事业”“搞复仇” 的爽文套路,转而以 “智斗权谋 + 婚姻经营” 双线并行的人设,意外戳中观众痛点。这并非孤例:从《知否》盛明兰的 “宅斗生存学” 到《三十而已》顾佳的 “太太圈破局术”,从短剧《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》的 “年代辣媳” 到《此生更如意》的 “换嫁逆袭”,一类以 “关系经营” 为核心驱动力的女性角色正在国剧版图中强势崛起 —— 她们被业内称为 “大主母”,既非传统意义上的 “娇妻”,也非口号化的 “大女主”,而是在封建框架内玩出现代智慧的 “关系型强者”。

这种叙事转向背后,是观众对 “悬浮大女主” 的审美疲劳。早期大女主剧如《甄嬛传》《芈月传》虽掀起热潮,但后期创作逐渐陷入 “金手指大开 + 男性配角工具化” 的套路,动辄 “手撕仇人”“登基称帝” 的剧情与现实体感脱节。反观大主母们,她们的战场是真实可感的后宅、职场、家庭:盛明兰用 “以柔克刚” 化解嫡庶矛盾,顾佳靠 “精准识人” 在太太圈为丈夫铺路,小乔以 “和亲智慧” 终结乱世仇恨 —— 这些角色的 “爽点” 不在于颠覆规则,而在于用规则本身实现利益最大化,恰似给观众递上一本 “现实生存攻略”。

二、大主母剧的黄金配方:浪漫爱叙事与贤妻职场的双重变奏

拆解大主母剧的成功密码,其核心在于将 “传统女性价值” 包装成 “现代独立叙事”。

1. 浪漫爱叙事的情感锚点

与大女主剧弱化感情线不同,大主母剧将爱情视为 “权力博弈的战场”。《折腰》中,小乔与男主从 “政治联姻” 到 “双向救赎” 的过程,本质是女性通过情感操控实现地位逆袭;《点燃我温暖你》里,朱韵以 “骑士型女友” 身份陪伴男主创业,看似 “辅佐” 实则掌握关系主导权。这类剧情深谙现代观众对 “势均力敌爱情” 的渴望 —— 男主必须是 “美强惨” 反派型(如酷吏枭雄、问题天才),女主则以 “驯兽师” 姿态介入,用情感攻略完成 “强者征服”,既满足女性对浪漫的想象,又暗合 “慕强心理”。

2. 贤妻职场的现实投射

大主母的 “职场” 不在朝堂或商海,而在人情社会的关系网络中。《知否》中盛明兰管理侯府、平衡嫡庶的 “管家术”,被观众奉为 “高情商生存指南”;短剧《家里家外》中,女主以 “现代思维” 整顿农村家庭关系,将 “婆媳矛盾” 转化为 “家族资源整合”。这类剧情巧妙将 “贤妻良母” 的传统标签重构为 “关系管理大师” 的现代人设,让观众在 “经营婚姻 = 经营事业” 的叙事中,获得对传统角色的价值认同。

三、从长剧到短剧:大主母如何成为全媒介通吃的国民叙事?

大主母现象的爆发,与内容媒介的迭代密切相关。

在长剧中,大主母剧擅长用 “时代滤镜” 合理化角色选择。《美人心计》将窦漪房的 “辅政” 置于 “三朝乱世” 的背景下,《折腰》用 “终结战争” 为小乔的婚姻赋予大义,让 “依附性” 行为获得道德正当性。而短剧则更极致地放大 “爽感”:《重返八零共白首》中,女主靠 “先知” 优势帮丈夫逆袭,既保留 “宠夫” 内核,又通过 “搞事业” 的外衣消解 “娇妻” 争议。这种 “传统内核 + 现代包装” 的模式,使大主母剧既能在下沉市场收割 “年代文” 受众,又能在年轻群体中以 “反套路” 人设破圈。

值得注意的是,大主母剧的流行暴露了国剧创作的困境:当大女主因 “脱离现实” 被诟病,当 “娇妻文学” 因价值观问题被批判,大主母成了资本眼中 “安全的中间地带”。它巧妙规避了 “女性独立” 的深层讨论,转而用 “高情商处世”“双向救赎” 等话术构建温和的叙事闭环 —— 正如《如懿传》因 “婚姻失败” 被批,而《知否》因 “婚姻成功” 被捧为 “女性成长圣经”,观众对关系的执念,本质是对现实压力的妥协性逃避。

四、大主母的悖论:在 “驯化” 与 “觉醒” 之间的摇摆叙事

大主母剧的爆火,暗藏着女性叙事的深层矛盾。一方面,剧中女主展现出的生存智慧(如小乔的权谋、盛明兰的隐忍)确实打破了 “傻白甜” 刻板印象;另一方面,她们的价值实现仍需依附于婚姻关系 ——《折腰》中小乔的 “谋士” 身份服务于丈夫的霸业,《三十而已》顾佳的 “全能” 最终为婚姻破裂埋下伏笔。这种 “既要证明独立,又离不开依附” 的叙事悖论,恰似现代女性在传统观念与现实压力下的生存困境。

更值得警惕的是,大主母剧正在将 “向下兼容” 美化为 “向上管理”。当短剧《年代辣媳》中女主的 “带飞全家” 最终落脚于 “宠夫养娃”,当《此生更如意》用 “换嫁” 剧情强化 “嫁得好” 的重要性,这类叙事本质上仍在巩固 “女性价值需通过婚姻验证” 的旧逻辑。正如有观众吐槽:“大主母看似手握剧本,实则仍是在男性制定的规则里跳最好看的舞。”

五、当大主母成为 “安全牌”:国剧女性叙事何去何从?

大主母剧的盛行,某种程度上是市场对 “政治正确” 与 “商业成功” 的妥协。但当《折腰》用 “性魅力 + 权谋” 包装婚姻依附,当短剧批量生产 “万能主妇” 人设,我们不得不思考:女性叙事的创新,是否只能在 “大女主的口号” 与 “大主母的现实” 之间二选一?

或许真正的突破,在于打破 “非此即彼” 的叙事框架。正如《星汉灿烂》中程少商既搞事业又谈恋爱的 “双面人生”,又如《长相思》用 “雄竞” 解构传统恋爱观,女性角色的魅力从来不应被单一标签定义。当国剧不再执着于为女性划定 “必须独立” 或 “必须顾家” 的路线,而是展现她们在复杂现实中的多元选择,或许才能走出 “大主母” 的叙事围城,真正触及女性成长的内核 —— 不是成为任何一种 “模板”,而是拥有选择的自由。

从大女主到 “大主母”,国剧的女性叙事兜兜转转,终究回到了现实的土壤。但这片土壤既能滋养 “关系智慧” 的花朵,也可能埋下 “价值固化” 的根须。至于观众是将大主母视为 “生存范本” 还是 “叙事妥协”,或许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那句老话:在真实的世界里,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 “大女主”,只有在夹缝中寻找生机的 “生存家”—— 而国剧的使命,本应是让这些 “生机” 拥有更广阔的想象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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